程宥小心翼翼的按了門鈴。這間酒店是很多藝人來上海都會入住的，所以也有不少私生、狗仔之類的埋伏在附近。縱使大風哥的房間離自己不遠，程宥還是口罩、帽子都用上了。

「宥子哥，你下定決心啦！」大風哥開了門，趕緊讓他進來。「之前就跟你說過，這是掩人耳目唯一的辦法了。你運氣也好，女明星參加活動找我做造型，有留一些挑剩的女裝和配件放在我這，明天才會拿去還，今晚先借你穿。」說完，本來憋笑的大風哥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。

程宥冷冷地盯著大風哥，眼神像是要殺人，嚇得他趕緊止住笑。

「這件事是絕對機密，知道吧？」程宥說。

「當然！如果讓人知道鋼鐵直男程宥居然扮女裝……咳咳。」

大風哥拿了件上衣和裙子給程宥：「這是今年香奶奶的春夏時裝，白色雪紡蓬袖上衣，配上黑色高腰絲質短裙，不會太高調，而且比較寬松飄逸，再搭個絲襪就沒人認出你了。假發我這多的是，隨便挑。」

「沒有褲裝麽？」

「沒有，女明星出席活動喜歡穿褲裝的不多啊。」

著裝完畢，衣服居然挺合身。裙長剛好到程宥的膝蓋，配上黑絲襪，修長的腿部線條一覽無遺。

「鞋子怎麽辦？我這倒沒有那麽大的尺碼。」大風哥忍住笑問。

「那就我自己的滑板鞋吧。」

「好，那現在開始化妝。」

大風哥拿出了所有的彩妝盤和口紅，「我要大展拳腳了！」他笑得很歡。

「我看你挺興奮的樣子。」程宥斜睨著他。

「超濃煙熏妝才是我的拿手好戲，以前沒機會用在你身上。我一直覺得挺遺憾……呵呵呵……」

大風哥幫程宥刷上濃黑睫毛膏、畫上深邃眼線及橙紅色眼影，塗上最新的野紅栗色唇彩，再用修容盤一層一層修飾。最後，再戴上一頂齊瀏海黑色長直假發。

「天哪……人間絕色！真是人間絕色……你太適合煙熏妝了，跟你清冷的氣質很搭。」大風哥嘖嘖讚嘆。「臉也太精致了，高挺的鼻梁、完美的下頷線，修長的脖子，臉型清瘦卻不尖銳，眼睛細長卻不顯刻薄，我在圈內做妝發那麽多年，很少見到有這麽適合彩妝……尤其是眼妝的男明星。」

程宥瞄了他一眼。

「行！不說了，我可沒別的意思，只是在讚嘆真正長的好看的人啊，常常是雌雄莫辨。對了，差點忘了你明顯的喉結要遮一下。」

他幫程宥綁了一條絲巾在脖子上。程宥照了照鏡子，確實是認不出自己了。好不好看他倒是無感，只覺得雙腿涼颼颼的，渾身的不自在。他一句話也沒說，只顧著穿上自己的鞋子，準備走人。

「還好你的鞋是黑色，倒不算突兀。」大風哥說。 「高級時裝配上滑板鞋，很有我宥子哥的風格。別忘了不能講話，不然一出聲就是個低音炮，會嚇壞別人的。」

「我知道。謝謝你，大風哥，晚點我就把衣服還你。」時間不早了，程宥只想趕快離開。

縱使扮成女性，程宥還是戴上口罩，壓低了帽檐。在走出酒店的大門前，程宥已經聽到好幾個路人在竊竊私語猜他是哪家的名模，怎麽身型這麽優越，他一律充耳不聞。躲到沒人的地方之後，他給努娜撥了個電話：

「努娜，你現在在哪？」

「程老師？怎麽了嗎？有什麽事嗎？」她的聲音有點驚慌。

「那個……想請妳幫我買個東西……」

「好的沒問題。我在新天地附近，你要買什麽？」

「新天地的哪個地方？」

「嗯……朗廷酒店對面。金主爸爸為你的生日布置了一大面花墻呢……我正打算拍照，之後給你看看。」

就在附近！坐車只要5分鐘！程宥心裏大喜。

「妳在原地等一下。我找一下要買的東西的圖片，再發微信給你。」

「……好。」努娜的聲音有點疑惑。

程宥隨手招了一個出租車，在花墻附近下了車。金主爸爸確實是給足了排面，長達二十多公尺的墻面用植栽和花盆拼出了生日祝福和可愛的圖案，還有印著程宥照片的燈箱，非常吸人眼球。來來往往駐足的路人不少，也有一群一群的粉絲在拍照。

程宥不敢靠的太近，只能遠遠搜尋努娜的身影。長期被偷窺讓他的眼力極度敏銳，很快就找到了努娜。她一個人獨自拿著手機拍著花墻，前前後後拍了好幾張，又努力的伸長右手自拍。她戴著口罩，跟往常一樣仍然是穿著T恤和運動褲，戴著棒球帽配滑板鞋，唯一不同的是不再背大後背包，改成輕便的白色斜胯包。程宥再靠近一些看，不禁失笑，她身上全是自己用過穿過的同款，看起來就跟一般粉絲沒有區別，真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買的。

程宥趕快發了微信給她：”我剛剛發現要買的東西之前已經買過了，不用麻煩妳了，不好意思。”

“ OK！有需要再跟我說。”她低頭回覆完之後，便招手叫了出租車。程宥也趕緊跟了上去。

之後，程宥就跟著努娜展開了上海夜游。她的行程一個接一個，所幸都是叫車，如果是搭公交地鐵，程宥縱使是扮上女裝也是絕對不敢跟著的。即使如此，身材高挑，穿著入時的程宥仍然吸引著路人目光，回頭率幾乎是百分之百，偷偷拍照的、品頭論足的更是比比皆是。只是程宥目光只跟著努娜轉，其他的事情他置若罔聞。其中也有膽子大些的來遞名片或搭訕，都被程宥惡狠狠的眼神給嚇退了。

努娜離開新天地之後，陸續又去了好多家商場百貨，每家都有大屏在播著程宥的生日應援影片。每一個大屏她都拿起手機全程錄下，反覆觀看好幾遍才離開。待的最久的就是環球港雙子塔，她在路邊靜靜的仰望著大屏上的程宥，一動也不動，也不知道在想什麽。程宥倒是第一次親眼看到自己的臉出現在城市的各大角落，感覺很奇妙和不真實，和手機屏幕上看差很多。雖然看到粉絲的應援很開心，但他不知道為什麽努娜要看那麽久。每天都得看到真人，為何還需要盯著屏幕？他心裏疑惑。

除了去各個大屏踩點，她也會進商場購物，這時程宥就必須離的更遠。她幾乎買遍了所有他代言的商品，尤其是包裝上印著臉的，甚至會跟商場的大型立牌自拍。除了商品，她也拿到不少海報和立牌、小卡、明信片這些。大包小包的提袋看著很重，但努娜估計是平時重物提慣了，仍然是步履輕盈。她甚至還去書店搜刮程宥所有的封面雜志，很多都已經斷貨了，她仍會問店員有沒有庫存。

就這樣，程宥就跟著她在上海兜兜轉轉了好幾個小時，她手上的提袋越來越多，時間也越來越晚。但一直都沒看到她跟什麽人見面。到了晚上11點多了，才看到她走進了龍陽路地鐵站。程宥一陣猶豫之後，心一橫還是跟著進去了，一來是夜深了，人潮少很多，二來是覺著沒看到她喜歡的人長什麽模樣，心裏不甘心。

努娜走著走著，在一個大型的環形屏幕上停下了腳步。程宥一看，又是自己的生日應援影片，原來她還是來踩點的。只見她停在屏幕前，一遍又一遍的看著影片，手上提著那麽重的東西也不見放下。

程宥遠遠的看著，覺得自己該出聲了，都這麽晚了還一個人待在地鐵站的角落，附近都沒人了，實在有點危險。正當他要動作時，努娜突然左顧右盼了幾下，他馬上又閃進了轉角。

此時，努娜走近屏幕，放下了提袋。她用雙手輕輕的觸摸屏幕裏程宥的眉眼和臉頰。突然，她踮起腳尖，拉下口罩，將嘴唇輕輕碰觸在他的臉頰上。她閉上眼睛，身體一動也不動，嘴角泛起甜蜜的微笑。

這只是一瞬間的事。隨後她便立馬後退，低下了頭，似乎有點羞澀。但對程宥來說，卻足以讓他猶如五雷轟頂，呆在原地無法動彈。他腦中一片空白，隨即心就劇烈的跳動起來。

這一刻，很多以前疑惑的事，都有了解答。他腦海中開始閃過這幾個月來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。明明她的眼睛裏有著滿滿的情感，他卻從來也沒有察覺。她細心打理他生活中所有的細節，她對他的興趣愛好和生活習慣了若指掌。這可不是一周的助理培訓可以做到的，他卻沒有放在心上。

至於他自己……他的心也澄明起來。他知道自己對努娜的情感絕非是只有對一個助理那麽簡單，也知道在這時候喜歡上一個人對他的事業有多麽危險。雖然上次跟隨著自己的心，下場是摔的遍體鱗傷，但他還是想再一次恣意而為。程宥從來就不是會因為困難就退縮的性格，明知前路布滿荊棘，他還是想去闖去沖。如果每天活得左顧右盼，還能談什麽生命的精彩？他下定了決心。

努娜已經走遠了。他趕緊大步跟了上去。

跟了一晚上，她總算走進一家便利店，買了些熱食出來。她提著滿滿的戰利品走進地鐵站附近的一家中型商務酒店，等她離開櫃臺後，程宥隨即走了進去。不管櫃臺人員疑惑的眼光，他泰然自若的假裝是房客走到電梯前，其實額頭緊張到汗水直流。估計是美貌女子容易讓人放下戒心，櫃臺人員並沒有上前詢問。電梯顯示停在8樓不動，他便按下了按鈕，也跟到了8樓。

電梯門一打開，他隨即奔了出去，好在還遠遠看的到努娜的背影。他等她進了房間，立馬跟上，這下連房號都知道了。他四肢敏捷，反應迅速，眼力又好，簡直就是跟蹤界的天才。

程宥這才突然發覺他這一晚上幹的就是他最討厭的私生的事。原來當私生是這種感覺！糟糕，還蠻爽的。以後對這些人他可剛不起來了，畢竟都幹過一樣的事。他略一定神，開始尋找館內的化妝間。等到把身上女裝脫了，換上自己原來的衣服之後，他又拿出大風哥臨時送他的卸妝棉，把濃妝卸了個幹幹凈凈。

啊，舒服多了。他喘了喘氣，開始思索接下來的行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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